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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安)哪个好人家无偿加班用的是黑白无常啊!

【雷安  百鬼夜行.第七幕】7:00       上一棒:@he了吗 

下一棒:@麝香颅骨 

(此处均为老福特名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温馨提示:

▽本文字数为+,闲的没事可以数数(不是)

▽且作者为桑葚胚文笔,前期可能会有烂梗,忍一忍,因为后面更加拉胯(啊?)

▽思绪混乱,有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请勿追究。

▽有师兄赞德出没的戏份,但是与任何人没有感情谢谢

▽可能有刀,但结局是he,放心看

▽雷安贴贴一百万年!

“请问能接受无偿加班吗?”男人推了推自己的金丝边眼镜,打量着面前这个棕栗色头发的青年,看着服装倒也是干净利落,眼神中有一种大学生刚毕业的清澈的愚蠢。

其实在场的还有另一个人,但是那人顶着一头绿毛一脸欠揍的样子让雷狮觉得很不爽,雷狮自动屏蔽了他,选择容易骗……不是,容易对话的安迷修入手。

安迷修愣了一下:“啊?可以是可以……”

雷狮点点头,刚想说什么,紧跟着就听到安迷修的下一句话。

“要黑无常还是白无常?”

雷狮沉默了,别太荒谬。

当然这也不怪安迷修,毕竟他本职确实是干这一行的。

原本他就是一个好好的白无常,每天的任务就是跟着师兄黑无常去把鬼魂抓回来,没罪的押到孟婆那里喝汤,有罪的送到判官那里蹲大牢,有假期有五险一金,每年还都能够获得地府最佳员工奖,说出来都是地府员工羡慕的程度。

就是这么一个勤勤恳恳的好员工,现在都已经沦落到现在去人类公司打工了,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啊,其实倒也不是犯了什么大过,就是那天有一位中外混血的哥们挂了。按照地府跟地狱的《两地和平友好互不侵犯条约》的规矩,这种情况是一三五归黑白无常管,二四六归地狱恶魔管,星期天两方猜拳,谁赢了谁把人带走。

正好那天是星期天,安迷修正打算猜拳一决胜负,但是只见对面一个滑铲,恶魔很不讲武德的一把把人带走。“对不住了,但是真的爷很需要这个人来冲业绩。”

安迷修:?不是,地狱也流行企业化规模管理?

他一时间忘记了动作,差点把人直接放跑,恶魔却突然又转过身,一脸疑惑的看着安迷修:“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啊?”安迷修有些迷茫,说实话,他有一点轻微的脸盲,就算见过他大概率也不记得。

但是,当他看到恶魔那一双好看如星辰的紫色眼眸时,他突然联想到曾经看过的夜色,浩浩星河万里连成一片,地上的人间烟火在天空之下黯然失色。

就这么一晃神的的功夫,恶魔就过来凑近了仔细的打量着安迷修,距离近的安迷修能看见他角上的裂缝,那只角似乎曾经断裂过。安迷修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步,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恶魔似乎犯过很严重的罪过。

但是恶魔似乎没有意识到这点距离,继续靠近安迷修。

安迷修可以忍,但是他很明显忘了他师兄是个脾气大的,师兄赞德一个箭步跨过去,嗖的一铁链子上去把恶魔勾住。俩人从地狱跟地府的边界打到奈何桥边,难舍难分。安迷修在旁边劝架也不行,拉开也拉不开,于是他沉默了一下,决定先压着那中外混血的鬼魂去喝孟婆汤。

“舟姐,来一碗孟婆汤。”

孟婆在一边看戏嗑瓜子,一边打了一碗紫菜蛋汤递给鬼魂,“啧啧啧,小安啊,你每天也挺不容易的,你拿最佳员工奖还真是应得的。”

鬼魂接过汤,嫌弃的撇撇嘴,“这种紫菜蛋花汤要是在广东,就是纯纯刷锅水。”

孟婆转头笑了笑,上来就是一巴掌:“爱喝不喝,给你脸了,还在我这里挑挑拣拣的。”

看着鬼魂默默喝完汤去排队投胎,孟婆点点头,“早这样多好。”

看到没有,成熟的员工有的是手段增加业绩。

就这么一转头的功夫,安迷修猛然发现自家师兄以及跟恶魔快打到轮回桥边上了,坏了,安迷修赶忙跑过去想把俩人拉回来。

要知道,要是掉下去,就不是业不业绩的问题啊!但是不知道恶魔是不是看到安迷修来了,看了看身后,又看了看黑无常,他笑笑,猛的一个后撤步就往里河里跳,拉都拉不回来那种。

赞得先是一愣,随后站在桥边上无能狂怒,“额啊啊啊啊这什么老6!!!”

是的,根据地府跟地狱的守则,但凡有员工因为挑衅斗殴等事件导致扰乱秩序的,上来就说一套三十年到四十年以内业绩全部清零。

后面就不用说了,要么是业绩清零,要么是把人从人界找回来。

在两者之间,安迷修认命的跟赞德去找回恶魔雷狮。你别说,这恶魔也真是命好,投胎就算了那直接投胎到富二代家里,一路火花带闪电的发展,目前雷狮此时已经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老板。

所以安迷修跟赞德俩人还得去装成面试者去接近雷狮。

赞德:凭什么?!

确实,按道理来说,找到人并且带回去就行了,但现在麻烦的是,雷狮这人不知道为什么失忆了,全然就是一普通人类,除了长得跟恶魔一模一样没有任何恶魔时期的记忆。坏就坏在这里,没有地府跟地狱工作人员俩人的同时使用能力,就没办法打开两地边界互通的大门,也就没法给人送回老家。

迫不得已,俩人去面试。设想很好,但是要知道如今的时代变了,当代社会需要的是能无偿加班的996社畜,然而安迷修一句:“要黑无常还是白无常?”直接给人干沉默了,雷狮憋了半天才说:“那什么,你回去等通知吧。”

“好的……”

遗憾离场。

安迷修觉得这也不全怪自己,毕竟师兄的一头绿毛也很炸裂。

赞德不认同的摇头:“这可是最火的地府绿,看不上说明这恶魔真没品!”

……好吧。

半夜,安迷修实在是睡不着,他的脑海里全是恶魔的身影。联想到之前在地府第一次见恶魔的情节,他有些不安,因为他并不知道那种陌生的熟悉感到底源自哪里,他好像与雷狮很久之前就见过那样,尽管自己脑海里一点关于以前的记忆都没有。

翻来覆去,安迷修索性起身去外面逛一逛。或许是起床的动静吵到了师兄,赞德皱眉翻个身又继续睡了,安迷修松口气,穿上外套小心翼翼的把房门关上。目前还值得庆幸的是地府的冥币可以兑换成人名币可以用,俩人能够有个落脚之处。

现在是半夜三点,路上都没有几个人。

安迷修其实很少像这样漫无目的的闲逛,黑白无常的工作不是人人都能做的来,大多都是上一秒在人界下一秒已经拉着鬼魂窜到地府了,这样的日子过久了,他都快想不起来上一次在人界长时间逗留是什么时候了。

他寻着马路一直向前走,路上大多的店已经关门了,只有几家店还开着,安迷修停留在一家店的门口,那是一处咖啡厅,这里似乎半夜也在营业,而且在这里的人也不少。

好期的探头,却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咖啡店里的雷狮,不知道为什么,安迷修下意识的就想要喊雷狮,却在张口的时候又顿住了。

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安迷修只好继续向前走,最后停留在一个商店门口,十几年前这里还是昏暗的小巷子,四处都是摇摇欲坠的破楼,依稀记得这里住着一只小黑猫,刚见到自己的时候一直凶狠的喊叫。

因为自己是来带走它主人的,那户人家死于煤气泄漏,只有那只黑猫当时恰巧在跟隔壁流浪猫干架不在家,逃过一劫。等安迷修要带人离开的时候,那只黑猫才回到家,一声一声的喊着,撕心裂肺。

现在昏暗的巷子已经变成了商店,灯光永远明亮而温暖,四处皆是高楼大厦,即使是夜晚也会与霓虹灯的灯牌在闪烁。商店门口趴着一只橘猫,无聊的舔舐着爪子。

黑暗似乎与绝望已经消失殆尽,如今的和平安宁让人觉得恍惚。安迷修蹲下来摸了摸那只橘猫,他成为白无常的时间太久了,长久到他都快忘了死亡的痛楚,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死亡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延续无尽的绝望,生命就像是一首无尽的苦涩的歌曲。

有的人靠着丧良心的手段获得了滔天的富贵,死后却下了十八层地狱。

有的人一辈子穷困潦倒,饿死在家徒四壁的小屋里,没人任何人关心一个乞丐的死法。

有的女人嫁给了家暴自己的男人,最后发了疯,一刀捅死了男人,喝了藏在家里的毒药,在痛苦的筋挛中抽搐着离去。

有的孩子受不了家庭的压迫与学校的校园暴力,在一句句质问中选择在天台结束自己的生命。

有的老人儿孙满堂,却在老人得癌症的时候都选择了漠视,独留老人孤独的死亡。

有的好人没有好报,默默忍受着恶人的诬陷,最后郁郁而终,生命短暂的如同一把利刃。

这世间的痛苦实在是太多了,哪里数得清呢?

反正到最后都是两眼一闭两脚一蹬,小盒一盖唢呐走起。

“你在干什么?”熟悉的声音传到耳朵,安迷修一抬头就能看到雷狮疑惑的表情,吓得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毕竟他现在的身份是一个刚刚大学毕业的求职者,他都不知道要说什么话才能不掉马甲。

“额……没什么,打算去店里买点东西的来着。”安迷修挠头,有些无助的样子。

雷狮沉默了一下,皱着眉头,眼神晦暗,问:“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确实见过,但是你上次见到的时候也是这么问的啊!

别太荒谬。

但是换个角度想想,这说明记忆快要恢复了是不是?

“不知道,可能以前见过吧?”

雷狮耸耸肩,没有继续追问,“你很喜欢猫?”

安迷修低头看了看那只橘猫,“算是吧……其实我也不知道什么是喜欢。”抬手摸了摸猫毛绒绒的毛,有些不知道怎么描述现在的心情。成为黑白无常的代价,恐怕就是逐渐的丧失情绪,世间的一切生老病死对于他们来说都是无关的事物,毕竟看多了,自然就会麻木。

“你没有喜欢的东西?”雷狮皱眉。

安迷修有些淡然的样子,说着,“与其说是没有,不如说是不在乎。”

雷狮声色复杂的看着安迷修,说道:“明天早上十点钟,再来我们公司再面试一次吧,我们公司就需要你这种冷漠无情的人。”

安迷修:啊?

就,蛮突然的

“还有就是,那个绿头发的不准来。”

“好的……”

安迷修看着雷狮慢慢消失在黑夜中的背影,总觉得他很眼熟,是那种灵魂与灵魂之间的相互吸引。让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里的路灯似乎有些老旧,在闪烁了一下之后彻底熄灭,原本围绕着灯灯飞蛾渐渐的散去,只有几只还停留在上面,不知道是因为还留有依恋,还是因为它们早就已经死亡。

人的生命与飞蛾没有任何区别。

回到那间房子。

赞德静静的听着安迷修讲述他碰到雷狮的事情,难的的没有骂脏话,只是淡淡的点点头,“那你去接近他的时候小心点,他看着不像好人。”他支撑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师兄,那你呢?”

赞德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在这期间有另外的事情要办。”

“哦。好的。”安迷修很突兀的又开口,问着,“师兄,你记得你前世是怎么死的了吗?”

“这么遥远的事情,谁记得?”赞德两手一摊,“但反正估计也不是什么好的死法,不然也不会怨气大到在地府当黑无常。”

确实,黑白无常不是人人都能当的,没有足够的怨气是镇压不住那冤死的鬼魂。俩人之前遇过一个大单子,一个家族几十号人一夜之间被屠完,一群鬼魂黑压压的飘在祖宅上空,那怨气比死了八百年的厉鬼还大。

安迷修至今都记得那一双双盯着自己的眼睛,明明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却传递了大把的屈辱与不甘。

第一个愿意跟黑白无常离开的亡魂是一个女人的模样,面容姣好,还很年轻,看样子也就20岁刚出头,她始终保持着冷静,开口对安迷修说道:“带我们走吧。”

出奇的,那些本来幽怨着一直不愿意离开的亡魂门,此刻都一言不发的跟着女人走出来府邸。安迷修忍不住问道,你不恨吗?

女人微微停顿了一下,转头看向那承载着几代人荣耀的家族在黑夜里化为死寂,她面无表情,说着:“当然是恨的,但是,我相信因果报应。”

“总有一天,那些人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一字一顿,说的很清楚。

安迷修猛然惊醒。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恍惚之间意识到自己这是做了过去的梦,那个梦太过于真实以助于让他甚至还有些恍惚。但是,他已经太久没有“梦”这个概念了,以至于安迷修有些想不通为什么,为什么昨晚他回忆着过往却不知不觉的睡着了,这不是一个好迹象。

黑白无常是不需要睡眠的,他们说到底也仅仅只是亡魂,不属于世间的任何一种生物,更不可能做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迷修擦了把冷汗,看了眼时间,还好,他没有错过时间。他起身环视了一圈,没有看见赞德,看样子他应该是去办事了。桌面上摆着面包与牛奶,是留给他的。

安迷修皱眉,他们黑白无常同样也不需要进食,为什么师兄要为自己准备食物?

还是说,师兄其实知道自己会受到人界影响?

这很不对劲。

“哥们,我听说你是道士会捉鬼是吗?”来面试安迷修的HR一脸兴奋,安迷修的太阳穴跳了跳,“额,也算是吧。”

“太好了!我们公司就需要你!实不相瞒咱这公司以前是一片墓地,上这班怪渗人的,如果你能来驱邪就再好不过了!”

……难怪第一次看到这里的时候,阴气格外的重

安迷修打断了他,有些尴尬的说到:“那什么,还是谈面试的事情吧。”

“好的好的,简单介绍一下,我们公司是做殡葬一条龙服务的,这些年都是致力于将这一产业美观化.服务化的推给更多人,所以必须要有人为此付出努力,让人们抛弃世俗偏见,共创美好未来!”

看着面前说话滔滔不绝的HR,安迷修被说的云里雾里,“所以,我到底应该是做什么?”

“销售,当推销员。”

“哦,那没事了。”

“顺便能驱鬼就再好不过了。”

“……好的。”

安迷修并不算俗套,他们地府也有销售这类员工,这些员工的职责通常是找那些怨气大且有能力的鬼魂,说服他们留在地府工作,再分配实力强的去当黑白无常牛头马面之类的,稍微弱的可以当孟婆,包吃包住还有功德积累。自己当时也是被他们拉着去当白无常的……

安迷修愣了一下,他发现,他不记得当时的细节了,他知道自己是在地府的鬼魂们的劝说下选择这个职业的,但是,他完全没有这段记忆,甚至是说,刚开始当白无常的那几年记忆都没有……

为什么?

“先生?”HR的声音把安迷修从思绪中拉扯回来,他不知道现在自己应该是什么表情,只能点头应和着。

对面那人疑惑的看了安迷修一眼,将档案袋递给安迷修,“您可以一会儿去报道,认识新同事,组长会安排推销路线给您。”

安迷修接过档案袋,点点头,说了声谢谢,离开了。

刚出门就看见师兄在门口等着,赞德拍拍安迷修的肩膀,说:“咋样啊小安?”

“挺顺利的,下午就可以开始工作了。”

“小安啊,咱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不是真的来面试的?”赞德叹口气,说到:“算了,带你去逛逛,好不容易来人界一趟总得看看新鲜事物。”说完拍拍旁边那辆荧光绿的机车,“帅不帅?”

“师兄,我们就不能直接用法力过去嘛?”

“那要是让别人发现怎么办?总得低调一点。”

安迷修看向那辆拉风的荧光绿机车,不知道说什么好。

风格可以接地气,但是不能接地府。

就在安迷修以为他师兄的荧光绿机车已经够让人迷惑的时候,他看见了雷狮机甲幻影紫色跑车。这才意识到什么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恶魔真的跟自家师兄不聚到一块都难。

“所以,你推销殡葬一条龙推销到我家了?”

安迷修默默的从草坪上那一辆酷炫狂拽的跑车上移开眼,看向雷狮,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这栋房子在公司给我的推销路线上。”

byd给雷狮整笑了,“我家可没死人,不需要。”

安迷修紧接着一句:“那更好了,可以提前购买服务套餐,提前购买打八折。”

“……?不是,你看我像是贪图那折扣的人嘛?”

“您全款拿下也不是不行。”

“……”

雷狮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这一套传销话术给他气笑了,雷狮双手环臂,挑眉:“他们让你当销售员真是明智的选择。”

实不相瞒,安迷修也觉得这活比当黑白无常轻松多了,甚至都不用强行运用能力镇压鬼魂,只要挨家挨户问有没有意向订购套餐就行,于是他很认同的点头:“感谢赏识。”

“不,我没有夸你的意思……”雷狮叹口气,拉开门:“算了,大热天的,你进屋凉快凉快,我自认倒霉行了吧。”

鬼魂其实感受不到温度的变化,但是难得的机会,安迷修总不能放过,万一雷狮回忆起了自己是恶魔的过往呢?于是果断的跟这雷狮进了门,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雷狮倒了一杯茶水给安迷修,自己则是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气泡水,拉开环扣,听见汽水噗呲的一声被释放,又咔哒咔哒的冒泡,雷狮其实并没有多喜欢这些饮料,但他喜欢这种声音,有一种小时候在嘴巴里放跳跳糖时的感觉,像是一整个马戏团都在舌尖表演,只不过这种感觉常被忽略。

“安迷修,你对于这份工作怎么看?”

“没什么不好的。”安迷修接过茶杯,却不喝,只是用指尖小幅度的摩擦杯子的外侧,他感受到了温度,是很烫,烫的皮肤慢慢变红,自己却不愿意松手,他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不,我的意思是,关于死亡本身。”雷狮笑了,看相安迷修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冷静,那一刻安迷修忽然感觉自己的灵魂与雷狮的灵魂想通,但是下一秒随即断开,安迷修有些发愣。

“死亡有太多种形式,自杀,意外,被谋杀,善终等等,每个人的归宿都终将是虚无的黑暗,一切都终将逝去,只是有的人还在继续奔跑,有的人已经坠入深渊。”雷狮如此说着,“我们不可否认,生命有长有短,那么,给那些已经逝去的人一片安息之地,给那些还未走向尽头的人们一个未来的忠告,这没什么不好。”

“我们的工作从来都不是拯救那些人,而是将他们送离开,又或者说,给生命一份终结。”

安迷修知道雷狮是在说那家殡葬一条龙的公司,但他莫名的也联想到了他自己,他最开始,是因为什么才想来当黑白无常的呢?

因为自己死前有未终了的故事嘛?

但是

他不记得自己死在哪里了,是否有一口棺材?

他不记得自己死的时候是什么细节,是否有一片花瓣为他落下?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样的死法,是被闪电击中还是在烈火中燃烧?

他不记得自己生前是谁,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在自己死后还记得他?

他不记得自己是否曾有在意过的人,就算在意也早就忘l

他不记得自己了,真的不记得了

真的,不记得

像他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有怨气呢?他明明不恨任何人,甚至是说,他感受不到那样的情绪存在。

无论是喜欢或者怨恨,他都不知道那究竟是怎样的情绪。他好像存在,又好像一夜就凋零的昙花,短短一瞬就会消失殆尽。

“安迷修,你记得我之前问你的,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这个问题?”雷狮看着安迷修,那双好看绿色的眸子每一次看都会让人心头一惊,有一张穿越了多年后再次见面的归宿感。

安迷修点头,雷狮问过他这句话两次。

男人深沉的叹口气,有些不自然的看向窗外,短暂的几眼之后又回过头。

“我总是会做一些梦,在梦里有一些类似于地狱的地方,总是燃烧着火焰,无数的魔鬼缠绕在我的身边……”

安迷修握紧茶杯,暗暗想着:那么,这可能意味着他并不是完全丧失了恶魔的记忆。

“而且梦里有一个人,我看不清他的样子,但是我知道,我必须找到他。”雷狮顿顿了一会儿,然后说,“直到我看见你,那种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后来的每次见面,我几乎就能确定,这个人就是你,但是我明明之前没有见过你。”

安迷修有些发愣,手里的茶水晃动,就像他那双澄澈的眼眸,他在地府只和雷狮见过一次,不应该跟雷狮留下很多印象,而且那个时候他就已经疑惑是否见过自己了。

那么,大概率是自己死之前,雷狮就已经见过了自己。

雷狮看向安迷修的茶杯,他不知道安迷修到底在发什么愣,这个人似乎总是这样,与所有人都格格不入,但是保持着一幅好交流的模样,像是在努力融入人群一样。

视线薇薇转换,雷狮盯着茶水晃动,心跳猛然加速,汗毛都竖起来了。

那水面中,没有安迷修的倒影。

“安迷修,你是谁?安迷修?”雷狮一把拉住安迷修的手腕,死死的盯着他,这让安迷修吓了一跳。

手中的茶杯掉落在地上,碎成一地狼籍,茶水将地毯打湿,一片暗色中安迷修将碎片捡起,不知道为何他的脑袋昏昏沉沉的,眼前一黑,如潮水般涌来的记忆碎片将他淹没,他不受控制的昏了过去。

“安迷修?!?!”

昏昏沉沉中醒来,耳边是吵杂的各种声音,击鼓声,奏乐声,欢笑与祈祷声,传入他的耳朵,熟悉的历史如同火鸟在烈火中再次显露外貌。

安迷修站在火焰中间,看见一群人将自己围住,他们高举着火把,高唱着祈祷的词汇,手舞足蹈且神经质的绕着圈跳着看不懂的舞。

安迷修不认识他们,他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但是看到那一张张脸,熟悉的词汇却就脱口而出:“父亲……母亲……”

被称为父亲的男人痴狂的笑着,将一件件衣服扔进火堆里,布料被点燃散发出刺鼻的味道,他一边扔一边说着:“好儿子,我的好儿子……”像是中了蛊一般机械的重复这几个动作。

“为了我们全村的安宁,死是你的光荣……是你的荣耀!”

男人旁边跪着中老年妇女,呆呆的看着自己,眼角有泪痕,她喃喃的说着什么,几度想将手伸进中,都被男人拉了回来,无力的像一根羽毛。

“对不起……对不起……”

我能看见她的灵魂早就破碎不堪。

老人孩子拍着手唱着听不懂的歌曲,看着火堆就像是在庆祝一般,没有人想要救助自己,甚至都为自己的死亡感到高兴。

明明各种不同的声音都在耳边,却构成了同一个字词。

他们说着:去死吧!

他们眼里没有愧疚,没有悲痛,只有兴奋与激动。

他们说:为了家族,你要去赴死!

去死!

转过身,安迷修看向被绑在柱子上的自己,一瞬间,瞳孔收缩。

那个棕色头发的年轻人已经死了,在火苗烧到自己脚下之前。

他双眼紧闭,像是睡着了,脖子处尸斑点点,胸口被破开,血液甚至已经开始凝固成棕红色,蚊虫在伤口处飞舞,腐烂的肉已经生出蛆虫,黏哒哒的液体从破口渗出,而胸腔里面却空荡荡。

早在被火焰吞噬之前,年轻人就已经死亡,死在了他曾经最信任的,至亲的刀下。

明明是早就冰凉的尸体,为什么,还要再被人用火烧着,还要再死一次?

安迷修死了两次,一次是被人开膛破肚,取出心脏。

一次是被火焰点燃,风吹过后,连灰都不剩。

那一刻,安迷修终于知道自己缺少了什么。

那颗装在胸腔里的心脏。

他的灵魂中,少了心

一瞬间,久违的情绪汹涌澎湃,安迷修甚至不知道该怎样处理它们。

是悲痛,是无助,是绝望,是怨恨……

是陶瓷被打碎成千片万片再也拼不起来的模样

是久处黑夜时被太阳直射时候的恐惧

是一瞬间的恍然大悟

是再次的绝望

为什么要挖走心脏呢?

是害怕怨恨嘛?

真的很好笑……

睁开眼,安迷修感觉自己的眼眶有些湿润,视线模糊,眨了好几下眼睛才看清,他抬手摸了一下眼角,这是什么,眼泪?

眼前是白花花的墙壁,刺鼻的消毒水气味与死亡的味道 让安迷修觉得有些胸闷,他能清晰的感受到灵魂逐渐消散的模样。

“小安?你没事吧?”师兄一下子冲过来,神色紧张。看到熟悉的人让安迷修慢慢的放松下来,“师兄,我没事。”

“只是……做了好长的一个梦啊……”

安迷修用力抹去眼泪,挤出一个笑。

“安迷修……”雷狮坐在床旁边,眼眶下面已经有了黑眼圈,“终于,找到你了。”

“什么?”安迷修有些迷茫,刚想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赞德就拦住了雷狮的话头,急忙说,“真的没事嘛?你已经昏睡了一个星期了。”

“有这么久?”安迷修愣住了,看向雷狮,“那……”

雷狮无奈的点点头,刷的一下,巨大的黑色翅膀从身后展示出来,那双翅膀与惨白的墙面形成强烈对照,刺的安迷修眼睛有些疼,好在雷狮很快就收回了自己的翅膀,恢复成了正常人的样子。

雷狮跟赞德两个人对视一眼,神色都很复杂,最后还是赞德开口。

“小安,你究竟梦到了什么?”

“死亡。”安迷修看向床头的一束花,花瓣一片一片的掉落,走向了生命的尽头,从此随着时间的流逝枯萎,再也没有下一个春季。

“我的死亡。”

湖面是如此的清澈而平静,荡漾着一片片柳絮,模糊的记忆变得清晰,随后一只蜻蜓落在水面惊动起一圈圈历史的回忆,然后又消失殆尽,那些痛苦的回忆随着湖水渐渐平静,直到再次模糊不清。

安迷修跪下来,伸手触摸那片湖水。镜像中的那个人也伸出手,面色平静,一如死前的样子。这是回忆过去,也是抛弃过去。

短暂的生命,与永恒的死亡。

雷狮静静看着安迷修,什么都没有说。

没有人知道一个恶魔的过去,也没有人好奇。

当然,鲁司菲斯这样的大恶魔除外,毕竟大恶魔的故事总是广为流传的。

那么,就从遇见安迷修的那一刻开始说起吧。

当时他还是个很小的恶魔,能力很弱很弱,他甚至没有能力去带走那些亡魂,就只能去地狱与地府的边境去逛逛,有的时候也能碰到一俩个其它恶魔的漏网之鱼去冲冲业绩,大多时刻,他都是无所事事的到处闲逛。

中元节那天,无数的鬼魂从地府冲出,返回人间,停留在家人为他们准备的花灯上,再看这凡间一眼。雷狮混在鬼魂里面,没有人注意到他,直到他碰见了一户人家正在放荷花灯,那个小男孩没有放荷花灯,也没有闭眼祈祷,翠绿色的眼睛一动不动的注视着雷狮,他在无数灯火之中显得格格不入。

雷狮觉得好笑,便主动靠近,问到:“你看得见我?”

小男孩紧张了一瞬,转头看向他的父母,又转回来微微的点了一下头。

周围人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小男孩,随后窃窃私语着什么。

“安迷修,你在干什么?!”男人冲过来恶狠狠的说着,“我就不该带你出来,呆头呆脑的,只知道站着发呆,什么事都干不了,难怪是个孽种!”

安迷修一言不发的被男人拉着走,只是眼神还是不自主都向后瞟。

后来有的时候雷狮会去看看安迷修。

有一说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别人家都把长子当宝,他们家却时不时对安迷修拳打脚踢,有的时候雷狮都会悄悄问安迷修他到底是不是亲生的,安迷修只是笑了笑,递给他一块甜饼。

别误会,这可不是什么小零食,所谓的甜饼,不过就是硬的不能再硬的干米饼撒了些芝麻,对于安迷修来说,这已经算是奢侈了。

直到有一次安迷修的父亲喝酒喝多了,冲进来要打安迷修,雷狮才知道原因。男人醉醺醺的嘴里全是肮脏的话语,他说:“我就应该把你的眼睛挖下来,养你还不如养条畜牲。”

那双绿色的眼睛,像极了蛇,是那种会在最阴暗的地方咬人一口的毒蛇,那被认定为不详的征兆,村里所有人都是这么说的。

雷狮撇撇嘴,他当然知道安迷修的眼睛有特殊的能力,不然他也不会能看见自己,但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每个人都有不同,凭什么安迷修要被人欺辱?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越想越气。

雷狮嗖的一下从房顶上窜下来,一伸手打晕了男人。

妈的,说的什么狗屁不通的话,一句话都听不下去。

收拾完男人,伸出手拍拍安迷修的肩,“你别听他们乱说,眼睛是绿的就是不详?那我眼睛还是紫的呢。”

说完他就后悔了,毕竟他跟安迷修确实不一样,他是恶魔,而恶魔好像确实算得上是人类口中的不详?

正当雷狮在思索要不要换一句话的时候,安迷修小声的说了一句“谢谢。”

他自己知道,如果没有雷狮,可能生活会比现在更加艰辛,他没办法不感谢雷狮。

“没事。”雷狮抓抓头发,“而且,你别管他们喜欢什么,你的眼睛真的很好看,真的。”

“雷狮,你的眼睛也很好看。”安迷修笑着,像是根本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语一样,他的自愈能力实在是太强了,无论是怎样的话,其实都不能干扰到他,他清楚自己是怎样的人。

所以他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救自己于水火之中。

“……安迷修”雷狮顺势也在他旁边坐下,“要听听我的故事嘛?”

“好的。”

“我不是一个纯粹的恶魔,他们喊我杂种,因为我的身体里也有一半人类的血。”雷狮毫不在意的盘起腿,像是在回忆,“我在那边的处境跟你差不多,也是人人喊打,恶魔不是永生的,也会绝望,也会迷茫。甚至有的恶魔会牺牲自己的一部分灵魂去取悦大恶魔。”

雷狮想了想,低下头问安迷修想不想知道自己用哪部分作为交换的?

安迷修点头,其实他并不明白雷狮所谓的恶魔是什么意思,只能通过猜想来一点点的勾勒出那个世界的模样。

恶魔露出自己的角,但是它们都已经破碎,两节都被掰断,随后翅膀更是触目惊心,上面遍布着伤疤与火焰烧灼后的痕迹。

安迷修静静的看着,随后伸手抚摸着雷狮的角,问他:疼嘛?

“疼。”怎么会不疼呢?他不真正的恶魔,他连火焰都会惧怕。“安迷修,答应我,活下去,我会找到办法带你离开的。”

雷狮说的很认真,他不清楚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这么说,也许是他看到了安迷修与自己相似的处境,也许是他们面对苦难时都不曾退却,也许只是单纯的,想救救安迷修。

春去秋来,安迷修一点点的长大,褪去了青涩,有了少年的嗓音,他真的如那房屋外密密麻麻的爬山虎一样,但凡有空间就会发展一分。

只是他看人的眸子依旧温柔,即使那些人仍旧不看好他,背地里说他是灾星,是祸害。

有的时候自己会跟安迷修爬上房顶喝酒,吹着微风,聊一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

有的时候安迷修会问雷狮:“最近过得怎么样?”

“很牛逼,又活一天。”

两人对视,然后不约而同的笑了出声。

喝醉了,安迷修也不会像他那没用的爹一样发酒疯,只是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说什么,最后睡去。

雷狮看着迷迷糊糊睡着了差点要掉下屋顶的安迷修,猛的一把把他抓回来,凝视了好一会儿。

树荫遮挡了一寸月光,也遮挡了月色下的那一个吻。

风柔和的吹着,仿佛带有月光的夜晚就会永远这样存在下去。

村庄最终还是迎来了灾难,旱灾,整整一年颗粒无收。

地上的河流开始迎来干枯,土地有了裂孔,碎成了千片万片,植物在烈日之下走向了枯萎,更别提那些庄稼,连种子都不曾发芽。家家户户杀鸡宰羊求雨,却因此陷入更加穷苦的困境。

村里的祭祀,村民,家人,像是不约而同的将安迷修推向了祭坛,告诉他,为了救助村子,就必须牺牲自己,这是高尚的,是你的职责。

安迷修被一步步推入深渊,尽管他知道,自己从未见过太阳,甚至不曾奢望那份光会照到自己身上,但是他比较还是人,会疼会痛,会不甘会悲伤。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祭品,不是一个用来泄愤的工具,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却被众人围着用道德束缚。

到死,他都没有选择自己命运的余地。

安迷修被父母找过去,母亲第一次抱住了自己,哭着诉说不舍,但是这份悔意没有用,救不了他。

父亲也说着自己的苦衷,如果不献祭,就会被当地的官员逼着税收。

但是村庄有错嘛?他们也需要活下去。

可是,如果不是母亲的错,不是父亲的错,不是村庄的错。

那么,错在谁?天嘛?

苟活了十八年,天意最终没有对他有半分怜悯。

那个芳华正茂的青年,在最好的年纪被逼死,被开膛破肚,取出心脏。

真的好笑,他们明明说着自己无辜,却取出了自己的心脏,让自己的灵魂无法拼凑完整,无法报复他们。

人总是这么的丑陋。

只是啊,对不起雷狮了,他明明答应,要好好活下去的。

这恐怕,是唯一的遗憾了吧。

安迷修只能转头,朝着自己的那间小屋,喊了句话。

“雷狮,再见啊。”

我们,来世再见。

在安迷修看不到的地方,雷狮被大恶魔用铁链死死控制住,铁链连着火焰哗啦啦的颤动,雷狮想要冲出去却做不到。“安迷修!!!”

因为雷狮常年在边境抓走不应地狱管理的亡魂换取力量,此刻已经被其他恶魔盯上,这是应有的惩罚:体验他最痛苦的事。

如果挺不住,可能灵魂就会在火焰里燃烧殆尽。

“别喊了,他听不到的,这小子能看见你完全是因为你太弱了,刚好他的眼睛还挺特殊。”恶魔恶趣味的用铁链强行逼着雷狮看着安迷修被杀死,被取出心脏,最后又被大火献祭的全过程,无论雷狮怎样撕心裂肺的喊着,都无动于衷。

雷狮血肉模糊,挣扎的样子像一个不要命的疯子,眼里蓄满了泪水:“是啊,我太弱了……”

他看着安迷修的心脏被放在了一个盒子里,尸体却被人绑在一块木板上,周围堆放着柴火与干草。

在他的尸体周围被火焰点燃的那一刻,雷狮彻底的崩溃了,两个人明明相隔不远,却都在火海里被恶意逼迫着体验痛苦与绝望。

不知道哪来的力量,雷狮挣脱了那些铁链,他的翅膀早就被烧毁,只能跌跌撞撞的跑过去,抱起那个盒子,用最后一丝力量想要将火熄灭。

他倒在距离安迷修很近的地方,他说:“安迷修,来世再见。”

无论你是谁,我都会找到你。

灾难最终结束,上天似乎受到了这次的奉献,雨一滴一滴的下了下来,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将大火熄灭,随后雨越下越大,像是要将整个世界都淹没,雷狮一动不动的躺在祭坛上,似乎没了生命的意识,距离灵魂的散尽也只有一步之遥。

轰隆一声,闪电拨开层层云雾,无比准确的击中了雷狮,四周再次燃起大火,安迷修的心脏在火焰中重新构造了雷狮的肉体。

而自己那残破的灵魂却得不到轮回,只能游荡在地府中。

没有了心脏的灵魂,也就没有了感情,一碗孟婆汤,让安迷修抛却了过于所有痛苦的回忆,包括雷狮。

他成了白无常。

再次醒来,雷狮感受到了自己的力量,他经过了烈焰的考验,却忘了以前的一切,包括安迷修。感受着不属于自己的心跳,雷狮落下一滴泪。

我到底,为什么伤心?

他此刻钻心的疼,却不知道缘由。

恶魔也会伤心吗?

雷狮不知道。

他们同时都忘记了彼此,直到命运让他们再次相遇。

那份缺了一块的灵魂开始被填满。

站在湖边,安迷修神色一如往常,只是颤抖的手暴露出了他的情绪。

“师兄,这里就是,我死去地方吗?”

赞德点点头,“嗯。”他像是在回忆一般,说着,“你死之后,这里下了整整三个月的暴雨,村庄整个都被淹没,大多数人都死了,包括……你的父母。”

多年后,这里成了一片湖,再也没有一个人居住。

他找这里找了很久。

这个世界发展的太快,这里早已不是当年的模样,但他还是一眼就看出了这里就是那个村子。

说起来,其实他在安迷修出生之前就早已死去,那个时候他的师傅还是一位受人尊重的黑白无常,只是后来为了救一个凡间的人消耗了自己的大半部分力量,没几十年年就去最终去轮回了,也算是有善终。

那个凡间的人,不,灵魂,就是安迷修。

他们遇到安迷修的时候,村子里的人,几乎快要死绝了。

赞德不会同情这里的任何一个人,他们在选择用人祭天的时候,就已经背负了杀人的罪名。

村子里下第一场雨的时候,此前同样也被献祭钓的灵魂,因为是女儿就被虐待辱骂的女孩,被丈夫家暴而一头撞死的女人,天生残疾被看不起的人们等等的灵魂,都在这一刻得到了解脱,他们从地下钻出来,要求黑白无常带他们回到地府投胎,重新拥有自由。

无数的怨灵争先恐后的涌出,控诉着不公,整个村子都被怨气覆盖。

地府少见的忙的不可开交,难以想象这个村庄以前残害过多少的人,竟然积攒了这么多亡魂没有投胎,一群群黑白无常被派遣到这个村庄,当时的赞德也跟着师傅来了。

师傅看着在一间小破屋旁边转悠的安迷修,问着:“孩子,为什么不跟他们一样去投胎?”

安迷修静静看着那间房子,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留在这里,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想去地府。他就像是一个站在棋局之外的人,他人的喧闹都与自己无关。

那间房子,是曾经安迷修跟雷狮经常见面的地方,因为太过于破旧,导致家里人都不愿意踏足,任由安迷修在这里呆着。

灵魂在房顶上飘荡,一如以前他跟雷狮在那里看月亮的时候。

“孩子,跟我们走吧。”师傅说着,“总有一天,你会知道这一切的。”

赞德看着湖面,他知道,师傅说的那一天到来了。

安迷修站在湖边站了很久,似乎没有情绪,但是心中的痛苦不是假的,一种如梦初醒的感觉也不是假的,雷狮看出了他的颤抖,握住了安迷修的手,他们此刻心脏跳动的频率是相同的,雷狮懂他。

赞德看着天空,上天的旨意让多年的恩怨在这一刻了解,拨开了云雾。

村庄灭绝从来都不是结局,那些被迫害的人得到自由,有了自己的新人生,这才是最终的结局。

说实话,以前赞德有的时候会问那个怪老头怎么到处捡人回地府,明明那些鬼魂用不了几年也会离开,身边除了自己,留着时间最长的就是安迷修了,偏偏安迷修还是个魂魄残缺的。

师傅没说话,用力打了他一下,装作生气:“要你管,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行呗。

后来师傅就走了,害,早知道还不如多跟自己唠几句,那老头子的性格就算轮回八百次都改不了。

他跟安迷修组队成了黑白无常,继续工作。

他以前不明白安迷修为什么一直都不怎么表露自己的情绪,他明明对每个人很礼貌友好,后来赞德才知道,不是不显露,而是安迷修他根本不知道何为情感。

后来他一步步的了解安迷修,才大概能理解当年那老头子的所作所为,或许人并不是因为可怜或者同情另一个人才去帮助,去到处找寻曾经对历史,而是因为那些人值得被尊重,他值得知道真相,也值得拥有新的生活。

安迷修,接下来怎么走,就看你了。

天空那里一片寂静。

安迷修没有辞去黑白无常的工作,但是他申请休了一段时间的假。

他说,自己已经太久没有接触过那些情感了,现在,他想去了解更多,去人间看看,去拾起那些陈旧的感情。

而且,他也想要去帮助那些冤魂,哪怕只是帮助他们从封印中解脱,再送他们去轮回。

临走之前,安迷修去告诉他的朋友这件事。 

孟婆还是呆在她打汤的那个小摊位上,她问安迷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可能,需要很久吧。”安迷修要带着雷狮,带上那部分灵魂一起去。

“行吧。”孟婆放下碗,叹口气,“过几年,我也要离开了。”

“我的仇已经报了,再攒几年的工资,我可以申请去轮回了,没想到啊,在这当了这么久的孟婆,终于轮到我来喝孟婆汤了。”孟婆笑了,面容一如多年前被安迷修带走的那个时候,让人觉得恍惚。“我说了,我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那个在死亡面前永远冷静的姑娘,选择了留在这里选择了当孟婆,她在每一个亡魂中寻找那个仇人的灵魂,那人死的时候格外痛苦,被黑白无常用铁链拴着拖下地狱,拨开了那人每一层虚伪的外皮,他的灵魂丑陋不堪,即便是打入十八层地狱也不为过,他会受到折磨,永远不得超生。

她亲眼看着仇人死去,才肯放心。

“安迷修,谢谢你。”她依然是那个姑娘,嘴角的笑意还是那样美好。

如果不是安迷修,她估计也没有机会能在这里工作,也就无法报仇了。

安迷修有些惊讶,“我?”

孟婆点点头,“小安,可能你之前没有意识到,其实你已经在帮助像我们这样的亡魂了,仅仅是一个职位,也足够我记得你的恩情一辈子了。”

“你一直,都是一个善良的人。”

这句话,安迷修的生前,村里没有一个人对他说过。

安迷修一瞬间很恍惚,有一种错愕感。

孟婆用法力通知了很多人来这里。

那个因为被人霸凌的孩子而死,后来在安迷修的帮助下成了十八层地狱的守卫,他亲眼看着那些恶人下了地狱。

那个因为是女儿身,一辈子都被人看不起的女孩,后来找到了地狱推销的工作,有了能发挥自己能力的地方。

那个被因为自卑懦弱而被人恶意栽赃杀害的男人,后来成了地狱与地府沟通的外交官,那些侮辱他的人就算逃到了国外也终被绳之以法。

这样的亡魂,还有很多很多……

看着越来越多的灵魂瞬移过来,越聚越多,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逐渐出现,每个人都带着笑容,无比真诚的各自祝福感谢着安迷修。

安迷修自己都不知道,他无意或有意之间给那些亡魂的一个建议,最后却改变了很多事情。

而此刻,那些灵魂加在一起,彻底推翻了人世间对安迷修的一切恶意的便签。

此时此刻,他有些想哭,眼角湿润润的。

孟婆朝着安迷修摆了摆手,算是一种对安迷修的告别。

我的家人们都已经轮回投胎,现在,轮到我自己了。

她叫阿舟,她是一个孟婆。

不,是一个快要离职的孟婆。

她要去陪家人了。

安迷修握住雷狮的手,感受着心跳,他们共享着一颗心脏,再一次踏过边境的大门。

在虚无的荒谬感之中,他问雷狮。

上一世中,你是否会后悔陪自己一起死亡?

雷狮笑了,他说。

我就是你的心脏

我从不后悔。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从今往后,万千的繁华,都可以去看了。

喂,各位,好好的活下去,你还有大把的景色没有看呢!

end

例图展示:

写得很垃圾,看看得了

想要评论!!!呜呜呜真的想要各位的评论!

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谢谢你感谢有你世界更美丽我要谢谢你因为有你爱常在心底谢谢你 感谢有你把幸福传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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